第6章 恶念附身 (3)
[第五，青灵……极度危险。祓除至少需要十名方士。存在百年以上的冤魂。能够对限定半径内的区域产生巨大影响，甚至引发幻听、幻觉，带来痛苦。]
此内容记载于《诸子略·阴阳家本书》之中。
而在这本书的后半部分，有如下叙述：
存在超过百年的冤魂，自那时起便会失去人性要素，进入真正的怪异领域。
所谓的真正怪异，便是妖邪的魑魅魍魉本身。
“哈……”
封。
它顾名思义，是用于禁锢某种事物的。
一串老旧的念珠。
当念珠被压缩并碎裂的瞬间，一场奇诡景象的盛宴随之展开。
——哗啦啦！
血水顺着天花板，从整个空洞的墙壁上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四面八方染成了血色。
流淌的血水迅速铺满了地面，变得黏稠而湿滑。
木景云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期待感愈发高涨。
“怪异……”
这无疑是怪异。
而且是与魔僧根本无法相比的存在。
他本期望出现绿灵，却没想到竟出现了一个超乎预期的存在。
若是一名方士在此，此刻定会倍感慌乱。
——咚！咚！
“跳动。”
在逐渐被血水填满的空洞中，传来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接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四面八方血水流淌的中央，那跳动声不断传出，以此为中心，一颗心脏凭空生出。
——哗啦啦啦！
血水以心脏为中心汇聚。
血水凝结成一个脏器，接着是两个、三个，数量不断增加。
紧接着，包裹脏器的骨骼瞬间形成，随后肌肉以骨骼为中心附着生长。
——噼啪噼啪！
最终，洁白的皮肤在肌肉表面迅速生出。
整个过程，仿佛见证了“某个存在”的诞生，令人惊叹。
——哗啦啦啦啦啦！
血水逆向向上喷涌，化作一道逆向瀑布，将正在生出皮肤的那个存在包裹。
当血之瀑布被吸回天花板的瞬间，
——咔嚓
那个存在显露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佩戴着冕旒冠，却有蓬乱长发披散在洁白脸庞上的俊美存在。
她身着红色内衣，外罩黑色外袍，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烟袋。
她的姿态，比魔僧更显自然。
——呼。
那拥有红唇的存在深深吸了一口烟袋，随后从口中喷出了烟雾。
从外表看，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或许是穿着打扮的原因，竟让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当然，木景云对此毫不在意。
“阁下出场倒是颇为隆重啊。敢问阁下是何方……！”
他的话还没说完。
还没来得及说下去，木景云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强行拉到了那个存在的面前。
——哗啦啦！
翻涌的血水已没过他的大腿。
那个叼着烟斗，吐着烟雾的存在，将脸凑向了木景云。
然后将木景云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你这是在做什么？”
——…
那个存在凝视良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随即收敛了笑容，面色严肃，然后猛地一挥手。
那一瞬间，
——呼啦啦！轰！
木景云的身体腾空而起，狠狠地撞上了洞穴的顶部。
接着，又坠入了那被血水盈满的洞穴之中。
——扑通！
浑身被血水浸湿的木景云踉跄着站了起来。
“呼！”
木景云将湿漉漉的头发向上捋起。
凝视着这一幕的存在开口了。
——愚蠢的众生啊。清空你的魂，将你的魄献给本座。
声音清晰可闻。
与之前魔僧那含糊不清的低语不同，这个声音清晰地回荡着。
不，甚至感觉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木景云挠了挠头，说道。
“魔僧是这样，这些怨魂也个个都觊觎别人的身体吗？难道没有别人的身体，你们就什么也做不了吗？”
——啧啧。
那个存在咂了咂舌，不屑地哼了一声。
它将烟斗轻轻敲向血水，
——哗啦啦啦啦！
血水瞬间分成数股涌出，随即如同鞭子般延长，将木景云的双臂和双腿捆绑束缚住。
——咯吱吱！
木景云使出全力挣扎，但束缚之力远胜于他。
他无奈地咂了咂嘴，感到有些为难。
他似乎明白了阴阳家本书上所说，此物极其危险，至少需要十名以上方士才能应对的原因。
‘该怎么办呢？’
他虽然读过阴阳家本书，但对其中的方术还不甚了解。
这时，那个存在对着木景云做了一个用烟斗划出“一”字的动作。
紧接着，
——嗤啦！
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衣服也随之被划开一道笔直的口子，血迹洇开，染成一片鲜红。
仿佛被刀刃划伤，那痛苦程度非同一般。
即便如此，木景云的表情也未有太大变化。
或许是期望他能发出痛苦的尖叫，那个存在的眉毛微微挑起。
——真是个有耐心的孩子啊。
“因为习惯了。”
——习惯了？那这个你也能忍受吗？
话音刚落，那存在便将烟杆向上抬起。
紧接着。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涌到洞穴底部下半身的血水，猛地逆流而上，向上喷涌。
随后，瞬息间，整个洞穴便被血水彻底充满。
在被血水灌满的洞穴中，木景云的身体浮了起来。
‘嘶。’
木景云屏住了呼吸。
这情况，与落入水中别无二致。
那存在毫不在意，嘲弄着，似乎享受着一般，旁观着这样的木景云。
那阴森的眼光，让人不禁想起这存在乃是一道亡灵。
——沙沙沙沙！
那存在朝着木景云靠近。
随后，它抓住了纹丝不动的木景云的下巴，开口说道。
——现在你感受到的那种情感，便是恐惧……
那存在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存在想看到的，是被血水窒息、面露恐惧的脸庞。
在被堵塞的空间中无法动弹，如果再发生无法呼吸的情况，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
然而，木景云的眼眸却丝毫未颤，凝视着那存在。
——你……真特别。活生生的人类，竟然拥有这样的眼睛。
那存在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时，屏着呼吸的木景云，舌尖轻舔。
‘这味道……’
舌尖感受到的这种味道，无疑是血。
这灌满洞穴的血水，比捣碎的熟山茱萸还要红得多。
那黏稠的触感，也正是血液本身的黏腻。
所有五感都在告诉他，这一切确是血液。
然而，
‘不对。这只有死亡。’
木景云哼了一声。
被称为‘镰杀鬼’的他，曾见过多少人的鲜血？
当他触碰那些鲜血时，总能感觉到一丝生机，但现在看到的，却只剩下死亡。
‘这不是真的。’
所以，即便通过五感真切感受到，这一切也都是虚假的。
于是，
——沙沙沙沙！
木景云眼中映照出的所有血水，都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渐渐消失了。
在方术中，这被称为‘解感’。
通过否定感知到的事物本身，从而摆脱所有欺骗五感的幻觉。
理论或说辞都很简单。
然而，即便是受过高度训练的方士，也难以从中挣脱。
因为没有什么比人类的五感更容易欺骗的了。
——！？
随着时间流逝，人们本以为木景云会因为憋不住气而痛苦挣扎，展现出与其他凡人无异的模样。
然而，他却凭着自我意识，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
“看来，你比想象中更有趣。”
那存在血红的嘴角微微上扬。
接着，它走到木景云面前，用烟袋锅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
就在那一刻，
“砰！”
木景云被迫单膝跪在了地上。
尽管感觉只是一下轻敲，但从他右膝深深陷入地面的痕迹来看，便能猜测这股力量是何等巨大。
那存在嘶地吸了一口烟袋锅，然后对着木景云吐出烟雾，开口说道。
“凡人，若你主动献出你的魄，我便能满足你的愿望。”
“愿望？”
“没错。一个未及弱冠之年，却拥有这般眼神的家伙，想必未曾过上平凡的人生。将你的魄交给我吧。如此，我便能将你的敌人五体分尸，甚至让他们的魂魄都消散无形。”
“……您可真是自信啊。”
听到木景云此言，那存在发出了狂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轰隆隆隆隆！”
那存在仅仅是笑了一声，整个洞窟便剧烈颤动起来。
这股力量与魔僧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超越普通怨魂，步入魑魅魍魉领域的，正是青灵级别的存在。
那存在放声大笑了许久，才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说道。
“你之所以能对本座说出如此狂妄之言，却依然安然无恙，正是因为本座欲取你的魄。所以，在本座施以仁慈之时，理应心怀感激。”
“这难道是值得感激的事吗？”
“你当真毫无畏惧。”
“嗒！”
那存在用烟袋锅抬起了木景云的下巴。
随后，它品评般地说道。
“至少这张脸还算合本座心意。魄若美丽，自然是锦上添花。”
“您真是极力觊觎我的身体啊。”
“既然本座已经决定，你的魄便是本座之物。”
“若我拒绝呢？”
听到此言，那存在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或许你的魄会受到些许损伤，但本座会强行夺取。”
“除了您之外，那企图如此，却最终失败的怪异，可就在上面呢。”
听到木景云此言，那存在嗤笑了一声。
“你竟敢将本座与那等杂鬼相提并论？只要本座心念一动，要将你的魂魄消灭并夺取你的魄，并非难事。”
“既然您如此自信，那便试试看吧。”
“好一个狂妄之徒。既然你如此渴望，本座便强行夺取你的魄吧。”
话音刚落，那存在便从木景云的下巴处撤回烟袋锅，并将其举过头顶，似要落下。
就在这时，低着头的木景云，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
看到那景象，存在嘴角上扬，说道：
-“突然变得害怕了吗？”
“不。只是想到了件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面对存在的疑惑反问，木景云拿起一样东西，用双手举了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看到此物的存在，眼光晃动了一下。
因为木景云拿起它的瞬间，即便不用看，祂也察觉到了。
那，正是由人皮制成的书册。
被死去赵日尚的鲜血浸染的书册，与刚才不同，甚至散发出了一丝光泽。
-“你……”
“我在《阴阳家本书》上看到，越是古老的怪异，就越会有能够将其维系并滞留的媒介，这书册就是吧？”
-“……你这是在做蠢事。”
“看您举止变得小心翼翼，这似乎并非蠢事呢。”
-“你非要惹恼本座吗？”
存在的话音刚落，木景云的身体便骤然腾空而起，猛地撞上了天花板。
-“砰！砰！”
但这并非结束。
木景云的身体猛地摔向地面。
存在手指一动，他再次浮起，这次是头撞上了天花板。
-“砰！”
撞击的头部鲜血直流。
存在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次将木景云连续摔向空荡的墙壁。
-“砰砰砰砰！”
“呃啊！”
木景云的身体在墙壁间来回撞击，口中喷出鲜血。
如此又撞击了几次，木景云半瘫的身体悬浮在空中。
存在向着这样的木景云伸出手，说道：
-“立刻把它放下。”
“……咳咳……直接抢走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烦呢？”
-“愚蠢的众生啊。本座这是在给你机会。”
“机会？”
-“没错。”
“……您是……无法直接触碰它吧？”
-“……”
面对木景云这意味深长的问题，存在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看到这一幕，木景云更加确信了。
这个古老的怨魂，似乎无法直接触碰由人皮制成的书册。
如果不是这样，它一开始就直接夺走书册了，而不是通过施加痛苦来逼自己松手。
-“你非要自寻死路吗。反正你拿着那东西也什么都做不了。一个既非道士也非方士的人，又能做什么？好。你的肉身我就放弃了。就这么杀了你……”
存在伸出手，正欲做些什么。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咔嚓！”
就在那一瞬间，木景云竟然直接咬下了书册的封面。
-“！！！”
看到这一幕，青灵的存在无法掩饰住它的惊愕。
迄今为止，它见过无数方士、道人和僧侣，但没有一个人试图封印或烧毁那本书，更没有人做出那种举动。
—你！你！
因为那本书的妖气极强，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将其损毁。
木景云也是如此。
身体在四处冲撞的过程中，他也曾试图用蛮力撕裂那本书，但都无济于事。
后来，他偶然发现那本书的封面竟然是用人皮制成的。
‘既然如此……’
于是，木景云的选择非常简单。
—吧唧！吧唧！
木景云撕下那本人皮书的表皮部分，直接放入口中，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嘶！
就在那一瞬间，青灵的存在惨白了脸，秀美的眉间紧紧蹙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