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歧路 (2)
“没错。所以，我不打算给他们摸索的时间。”
耳畔响起低沉的声音。
听到这话，大公子罗律良的心腹莫约猛然一惊，来不及多想，身形便向前飞扑而去。
-啪！
与此同时，他从两袖中抽出两把匕首，在空中翻腾着，径直朝着声音的主人掷去。
-咻咻！
是因为极度紧张吗？
仿佛时间都流逝得慢了。
即便是在空中翻腾之际，那存在的面容也清晰可见。
一张极其俊美的脸。
美得甚至让人觉得胜过女子。
然而，那存在看着飞来的匕首，只是轻轻侧了侧头。
似乎没有阻挡的意思。
就在那一瞬间。
-啪啪！
飞出去的匕首在空中蓦然转向，随即径直刺入正在空中翻腾的他的肩膀和大腿。
-噗！噗！
“啊啊！”
-哐当！
被自己掷出的匕首所伤的莫约，没能稳住落地，直接摔倒在地。
“这、这！”
紧随其后的亨仁，连忙从腰间抽出那把极其纤薄、甚至有些弯曲的刀，试图砍向骤然出现的那位存在——木景云的脖颈。
然而，那刀还未及碰到，
-铛！
刀身便应声而断，向上弹飞开来，
-砰！
“呃！”
挥刀的亨仁的脖子，已经被木景云的手牢牢抓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亨仁甚至没能看清木景云究竟做了什么。
他正感到困惑，
“原来是刚才那只偷窥的老鼠。”
“咳咳……你……你？”
“事情办完了就走吧。”
“走、走？”
-咔嚓！
木景云一把撕裂了反问的亨仁的喉咙。
喉咙被撕裂的亨仁，血流如注，他瞪大眼睛，身体摇晃几下，随即向后倒下，呈“大”字型伸展开来。
鲜血汩汩涌出的样子，甚至让人感到一丝凄楚。
尽管瞬息之间两人倒下，大公子罗律良的目光却始终未曾从木景云身上移开。
他抬眼瞥了一眼上方，然后开口道。
“是飞过来的吗？”
“是，您猜对了。”
“······。”
飞过来的啊。
难道他施展了凌空虚道，或是虚空踏步？
他曾习得稀世轻身法之一的明现水越步，论及步法无人能出其右，可即便是他，也未曾达到那等境界。
他心中闪过一丝否定，但终究还是，
‘······他已经超越了壁障之壁。’
若仅凭纯粹的武艺较量，那便毫无胜算可言。
而且，那家伙的气质变了。
之前他认为，从情感几乎淡化这一点来看，对方在很多方面都与自己是相似类型的人类，所以如果对方不肯顺从，那当然就应该杀了。
然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不成熟的感觉，但现在，这种感觉荡然无存。
若说那时他粗犷未经打磨，那么现在，他则像一把淬炼得极好的剑，给人一种已臻完善的感觉。
‘变强了啊······。’
罗律良的瞳孔虽微不可察，却一直在颤动。
罗律良知道木景云已经强大到令人窒息，但由于处于对峙局面，他脑中不断模拟着无数种对决的可能。
然而，在刹那之间，他反复推演了数十、数百次，却依然找不到答案。
那家伙彻底变成了怪物。
-哗啦！
罗律良感觉额头传来一阵异样，他抬起手背擦拭了一下。
那不是别的，正是冷汗。
罗律良看到这一幕，眼中异彩一闪。
除了修炼时流下的汗水，他可曾流过这种汗？
活了这么久，因某事而紧张，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生死······我正站在那歧路上吗？’
歧路。
真是条有趣的歧路。
一条几乎看不见生路，唯有死亡充斥的歧路。
就在这时，木景云对他说道。
“我还想看看您更感性的一面呢，看来您是位理性之人，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啊。”
“既然看不到胜算，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我给您选择权。”
“选择权？”
“是。”
“看来是想进行无谓的希望折磨啊。
“就当是再多享受一下生活的机会吧。”
“那个选择权是什么？”
“若是您能自行斩断四肢的筋脉，并毁去丹田，我便饶您一命。”
“这和让武人去死，又有多大区别？”
“如果武人的死亡与生命等同，那您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哼。”
罗律良嗤笑一声。
看到他的反应，木景云耸了耸肩。
于是，罗律良伸手向某处。
放在酒桌旁的剑鞘被虚空摄物吸到他的手中。
-啪！
握住剑鞘的罗律良开口了。
“我既不想苟延残喘，也不想那样活着。但既然要走，作为武人离去倒也不错。”
“真了不起。”
“别说那些违心的话了。反正离开了武林，世道便是弱肉强食。弱者被淘汰是天理，这次不过是轮到了我而已。”
话虽如此，这却是个令人苦涩的时刻。
他已经拥有了近乎八星的力量，却因为对方变得更强，而沦为弱者，这情况甚至有些可笑。
罗律良右手紧握剑柄，随即想要摘下他戴着的眼罩。
即使是毫无胜算的战斗，也总要挣扎一番吧。
木景云也打算握住剑诀指。
就在这时。
“时停止暗。”
-嗤嗤！
仿佛眨了一下眼，世界短暂地暗了下来。
随之，木景云的眼神变得锐利。
‘！？’
这是因为刚才还在眼前的大公子罗律良，竟然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得太刹那了，令人费解。
既没有气息的移动，也没有气的流动，却在眼前凭空消失，更何况……
-轰隆隆隆！
他感觉到周围有无数气息涌来。
而且数量惊人。
这也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这是一个诡异的现象。
于是，木景云缓缓抬起头，望向后院凉亭瓦片上坐着的一个人。
“是阁下的所为吗？”
“哦？
“就算再强，我也以为他会感到相当困惑，可他在这般境地中竟然丝毫未失冷静。果然厉害。”
那人与他保持距离，坐在凉亭的瓦片上。
那人正是长老殿的使者律明。
木景云看到律明那张布满可怕烧伤痕迹的脸，立刻认出此人正是曾试图以术法追踪他的人。
大公子罗律良突然消失，他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
其原因便是，
-斯啦！
木景云的眼瞳中，三眼的妖力开启了。
刹那间，他周身感受到一股无法估量的磅礴咒力。
那仿佛将空间本身都震颤了，周围的气流至今仍不稳定。
木景云打量着这一切，开口说道。
“这是什么术法？”
听到这个问题，长老殿的使者律明的眉心跳动了一下。
他心中确实有过一丝怀疑。
可是，他竟能读出残余咒力的波动吗？
“原杀阁主殷书玉在师门记录中提到，访月赵义公因其卓越天赋被收为弟子，看来果真如此。”
对于他的话，木景云丝毫没有在意，径自继续说道。
“如此强度的咒力，就算再出色的方士也难以拥有，是借助了法器或特殊媒介的力量吗？”
“哈？”
“看来是了。或许，只是让我暂时停滞了一下？”
‘！？’
听到这个问题，长老殿的使者律明的嘴巴微微张开。
似乎有些惊讶。
张着嘴，眉心跳动着的律明，随即说道。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
“地上的血迹在殿阁外侧方向，明明是倒地不动的状态，却在那里留下血迹后消失，这不奇怪吗？”
‘血？’
木景云看过去的地方，残留着几滴非常微弱的血迹。
大部分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唯独这几滴似乎没有被找到。
如果律明的双眼能看到，他一定会对此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那是连他都难以发现的痕迹，竟然被木景云一眼识破。
“而且这么多人靠近到这种程度，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息，这只有我一个人被什么东西隔绝开来，然后突然被扔到这里才有可能做到······。啊。难道是您用某种特殊的术法，暂时将我分离到别处了吗？不，难道不仅仅是空间，连流逝的时间都将我分离出去了吗？”
‘!!!’
听到那个问题，律明真心觉得荒谬至极。
那一瞬间，他全身毛骨悚然。
虽说学过方术，能够感受到咒力是情理之中，但这番洞察力却着实令人心惊。
仅凭部分情况，他就判断出了使用了神器时停止暗。
时停止暗是三皇五帝时期遗留下来的少数仙人神器之一，是必须自然积累咒力才能使用的宝物。
然而，这件神器相较于其他神器，其使用条件颇为苛刻。
例如，一旦使用，咒力就会全部耗尽，需要重新积攒；并且，所积累的咒力能够发挥出来的，也仅仅是其千分之一而已。
咒力积累千年，便能将目标从世间的时空中完全分离出来，分离时间为千年积累咒力的千分之一，即一年。
它被称作神器，其力量绝对，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摆脱。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学过方术，就算洞察力再强，这也超出了常识，要在一瞬间推理出来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然而，他却在短短刹那间，准确地洞察出了神器所做的事情。
‘真是个怪物般的家伙。’
长老殿的使者律明，真心实意地咋舌不已。
由于每次需要时都会使用神器，因此没能积攒多少咒力，仅仅将他困了半刻。
然而，被困时间越短，就越难把握情况，但他却是个真正荒谬的家伙。
在惊讶的同时，律明内心感到一丝遗憾。
竟然现在才发现这样的家伙。
听说他还没到弱冠之年，武威已能超越壁障之壁，连方术也拥有如此天赋，这般人才，任谁都会垂涎。
于是，律明抱着一丝希望开了口。
“你真是聪明。我迄今为止见过的人中，似乎没有谁像你这般聪颖。”
“如果是夸奖的话，那就姑且道声感谢吧。”
“所以说······。”
“如果是劝降，那我拒绝。话说，你们把大公子藏到哪里去了？”
“······。”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拒绝了。
虽然他一开始也没抱太大期望，但这小子实在太果断了。
看来劝降果然很难。
于是，长老殿的使者律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以为我会乖乖告诉你吗？”
听到他的话，木景云嗤笑一声，答道。
“那可说不准。等到他性命攸关之时，嘴里或许就会说出大公子去了哪里，不是吗？”
-嗡——！
木景云故意露出了杀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尽管如此，律明却像没事人一样，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可真是吓人啊。不过，那恐怕很难办到。毕竟大公子对我们来说可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是吗？那看来只能亲自去寻找了。”
看到现场残留的血迹，可知被囚禁的时间并不长。
既然如此，便有足够的追查余地。
没必要非得与围困这里的所有人交手，或许只要解决了这家伙就足够了。
就在他思索之际。
-唰！
就在这时，有人出现在东侧的围墙上。
那人是一位面容锐利的白发老者，而在他手中，一个熟悉的脸孔正被掐住脖颈。
他是，
‘木裕天？’
正是研木剑庄里，与自己一同被扣作人质的异母兄弟，木裕天。
当然，准确来说，他是真正的木景云的异母弟弟。
脸上似乎有被强行抓来的伤痕。
-啪啪啪！
律明拍着手，嘴角上扬，说道。
“来得正是时候啊。”
闻言，白发老者嗤笑一声，死死按住木裕天的脖子，说道：
“区区半个时辰内，竟要我带这种家伙过来，真是劳烦我这把老骨头了。”
“尽管如此，我仍不胜感激。无论如何……”
- 唰！咚！
律明从他坐着的瓦片上跳下来，对着木景云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
“现在情况反过来了。以你那聪明的脑袋，来猜猜我会说什么吧……”
“直接杀了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