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剑与剑 (3)
一位留着灰白胡须、面容黝黑的老人，眼神空洞地望着什么。
老人的名字是具文赫。
他是一位以铸剑闻名的匠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会因即位式而热闹华丽的大殿，此刻却一片血腥，四处堆满了被斩断的尸身。
死者将近数百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柳昭月小姐。’
具文赫目不转睛地环顾着发生如此惨剧的大殿，眼睛猛地睁大。
具文赫急忙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在那里的中央，一位身着红艳华服的美丽女子，脸色苍白地闭着双眼。
她不是别人，正是——
[柳昭月小姐！]
他寻找的女剑客，
月脉的柳昭月，她原定今天举行会主即位式。
具文赫弯下身，急忙为倒地的她把脉。
把脉后，具文赫的脸色立刻僵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她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体温也早已冰冷。
从她身体僵硬的情况来看，尸僵正在进行。
具文赫失神地望着气绝的柳昭月，视线随即移向了她的胸口。
‘心脏？’
鲜血浸透了衣服，之前没有察觉，轻轻掀开后才发现她的胸口中央空空如也。
心脏似乎是直接被挖走了。
-咯吱！
具文赫的手猛地用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撇开她是女子不谈，柳昭月是他所知的众多武林人中，实力屈指可数的剑客。
她甚至不是已经超越了壁障吗？
这样的她，怎么会如此虚妄地，就这样失去了性命？
‘柳昭月小姐……’
-嗡嗡嗡！
他背上背着的木函，连同包裹一起震颤起来。
于是具文赫低声自语道。
[……你也察觉到了吗？]
-咚！
具文赫将木函放在地上。
木函的盖子打开，一柄刚诞生、生机勃勃的纯白之剑显露出来。
这是她的剑，顺恋。
柳昭月亲自为其命名，并要求此剑完成后在继位仪式时送达。
‘明明已经完成了最强的剑。’
在他铸造的无数剑中，这柄剑堪称屈指可数的杰作。
完成剑后，具文赫本是期待着她欣喜的表情而来，对他而言，却感到无比的虚脱和苦涩。
然而主人连这柄剑都未能触碰，便已离世。
-嗡嗡！
仿佛是知晓了这一切，剑鸣声隐约传来。
具文赫颤抖着双眼，紧紧咬住下唇。
武林之中，每日都有数十上百人死去，故无人能担保明日安危，但眼前的一切着实令人无法接受。
‘是谁？’
究竟是谁干下了这等事？
柳昭月是当代高手之一，考虑到天地月会的规模，要制造这等惨剧，唯有具备相应规模的势力才有可能。
具文赫起身仔细查看大殿中的尸身。
他的家族从几代以前开始，在铸造剑时便要求掌握剑主的剑法，因此在这一方面，自诩无人能及。
‘大部分尸身都是被剑所伤，仔细检查的话，应该能找到线索。’
恐怕是能与天地月会抗衡的团体可能性很高。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九派一帮中的一个……
!?’
就在那时，具文赫眉头紧锁。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检查尸身上残留的剑痕时，发现其中相当一部分不含任何特殊的剑式。
‘……这不可能。’
具文赫一边心存怀疑一边检查着尸身，不禁惊骇万分。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团体间的战斗，但大部分尸身的伤口看起来都是一人所为。
更令人震惊的是，对方并未施展任何特殊的剑法。
只是简单地挥剑斩杀。
‘压倒性的力量。压倒性的锐利……’
看着这些剑痕，便是如此。
仅仅是挥动了剑，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若是有人试图抵挡剑，那么连同抵挡的兵杖器也会一并被斩断。
仅仅一挥之间，兵杖器与身体一同被劈成两半，大部分剑痕都表明是一剑定胜负。
‘……怪物。’
“破竹之势”一词似乎非常适合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怪物，即便剑道才人柳昭月也无法抵挡。
连他也不想与之相遇，那是一个如此强大之人。
然而，
‘嗯？’
他审视着痕迹，双眼微眯。
一些尸身……
-砰！隆隆隆隆！
就在那时，具文赫被巨大的轰鸣声吸引，转过视线。
大殿摇晃起来，仿佛发生了地震，声音从外面回荡而来。
难道造成这场惨剧之人还在这里吗？
具文赫稍作犹豫，随即以涌泉穴引动气息。
-唰！
他的身法腾空而起，猛地跃离地面。
虽然他曾短暂地对制造出这些剑痕的人产生一丝恐惧，但很快便平复了心境。
因为他认为，即便无法与这个怪物般的家伙抗衡，为了他与柳昭月小姐的交情，也至少要查明凶手是谁。
具文赫走出大殿，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骇然！
‘……这究竟是。’
他会有此反应，是因为那股超越了刺激气感，甚至令人感到压倒性恐怖的气息。
越是出色的武人，越能轻易感受到其散发的气息。
然而，这股凶暴而邪恶的气息并非只局限于一个空间，而是弥漫四方，其规模之巨难以估量。
仿佛充斥了数十上百丈的范围。
人类怎会拥有如此惊人的气息？
威压感席卷而来，全身颤抖不已。
[哈啊……哈啊……]
具文赫的呼吸变得急促。
无论他如何努力平复心绪，弥漫四方的凶暴气息都令他难以保持清醒。
他知道这股气息从何处散发，双腿却寸步难移。
也许在被这怪物察觉的瞬间，他就会在毫无知觉中死去。
就在这时，具文赫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啊？
怪不得，那威压四方的凶暴气息突然收敛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身法飞掠，朝着能感受到气息的源头而去。
那个地方离此地并不远。
那是距离天地月会本坛西北方向约二里之地，
‘!!!’
抵达此地后，具文赫的双眼瞪得溜圆。
也难怪，天空被乌云笼罩，其中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橙红色光芒从中倾泻而出，照亮了大地，仿佛让人联想到夕阳西下时分。
更为诡异的是，从被斩断的几座山峰，到破碎的巨大岩石，四处漂浮在空中，仿佛这整个区域都不是人间之地。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这番惊人的景象震撼得呆若木鸡，凝视着这一切的具文赫随即发现了一个东西。
‘啊？’
那是浮在半空中的一块巨大岩石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披黑色宽袍，墨发飞扬的男子，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剑。
那是一柄墨色的剑，当他看到那柄剑的瞬间，具文赫的嘴巴张开了。
他作为一名匠人，每当看到一件杰出的兵杖器时，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完美。’
看到那柄墨色剑的瞬间，具文赫的心神瞬间被其外形所夺。
那柄剑的形状与他作为匠人至今所构想的任何剑相比，都完美得难以比拟，简直是理想之作。
那柄剑究竟是谁打造的？
看着剑陷入各种遐想的具文赫随即扇了自己一巴掌。
- 啪！
我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不是被剑吸引的时候。
我必须仔细看清那个男子的脸，才能为惨死的柳昭月小姐报仇啊。
然而就在这时，
- 哗啦啦啦！
惊人的景象出现了。
那男子手中的剑竟然分解开来，化作一个环的形状，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具文赫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剑竟分解成了环的形态？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尽管一族世代以匠人为业，可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这般技术。
他正为此感到疑惑。
-嗖！
-心头一凛！
具文赫惊慌失措，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只因那男子转过头，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身上。
他已将气感压制到极致并藏匿起来，却不料仍被发现，这令他无比困惑。
‘难道要死在此人手中了吗?’
正当他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
就在那时。
-轰！
刹那间，眼前发生了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只见乌云密布中，一道刺眼的光束从破开的窟窿里倾泻而出，直直地朝着地面轰击而下。
那光芒亮得刺眼，甚至让人不得不瞬间闭上眼睛。
-轰隆隆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紧闭双眼的他，其身法不由自主地向后弹飞开来。
具文赫心念着要保护身体，运起了护身罡气，却仍止不住地四处碰撞。
-咚！咚！咚！
[呃！]
如此撞击数次之后，余波似乎终于平息，他才得以停下。
具文赫睁开眼睛，脸上是一片茫然。
他似乎被弹飞了数十丈之远，遥遥望向那光束落下的地方，
“据说那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是的，曾祖父急忙赶到那里，结果发现原本漂浮的岩石和被切断的山麓都消失了，周围变得像平原一样。真是怪异至极。”
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庄主欧千武的曾祖父具文赫，据说看到此景，感觉如同做了一场梦。
乌云中破开的朱红色窟窿，以及周围漂浮的一切，都已不见踪影。
于是，木景云问道：
“那个人呢？”
木景云所问之人，正是那个手持墨色长剑、长发飘逸的男子。
根据庄主欧千武的曾祖父留下的记录，他很有可能是抽出青灵的心脏，并酿成那场惨剧的真凶。
“他消失了。”
“消失了？”
“是的，我曾祖父为了寻找那个人的踪迹，甚至动员了幸存的天地月会成员，日夜搜索了三天，但什么也没能发现。”
“……就只搜索了周围吗？”
“不是。我曾祖父画出了他记忆中那个人的人相着衣，并交了出去，天地月会也曾一度为了寻找那个被推定为真凶的、身份不明的人而……。”
-不！
-嚓嚓嚓嚓嚓！
话音未落。
伴随着刺破鼓膜的尖锐叫声，作坊里无数的物品像炸开般碎裂。
木景云见此情景，转头看向青灵。
木景云看向她时，眉头紧皱。
果然，以青灵所在之处为中心，周围被血水浸染，她的灵力令人毛骨悚然地不断攀升。
“这究竟是？”
庄主欧千武困惑地看向她所在的地方。
虽然没有能看到魂魄的眼睛，但或许是因为那急剧飙升的灵力，欧千武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波动，他不知不觉间拔出了剑。
-噌！
见状，木景云伸出手掌，示意他停下，并对青灵传音道。
-青灵。先冷静一下吧。
-什么都不知道……谁……谁才是真凶？
-咔嚓！咔嚓！
地上的木板被撕裂，像尖刺般竖了起来。
仿佛是在回应她那充满怨恨的灵力。
木景云眼中异彩一闪。
果然，在开启了鬼眼的木景云眼中，她那飙升的灵力正逐渐变成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