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剑 (1)
- 哈……
青灵口中发出了叹息。
她一直在上方提心吊胆地观望着这场对决。
虽说在各种经验方面，她自认涉猎广泛，但在武威方面，木景云早已在她之上。
而木景云的对手，不仅达到了玄境的境界，更是摄取了灵物的真元，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怪兽。
因此，这一次也难以预测胜负的走向。
她觉得木景云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落败，因此一直在为万一的情况做着准备。
‘若是不行，就介入。’
虽然对手太过强大，她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绝不能坐视与她结缘的他死去。
然而，当遮蔽视野的朦胧雾气和雷云消散后，一个令人震惊的结果呈现在眼前。
木景云竟然胜利了。
‘那……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嵌入刀客胸口，由气所凝结而成的剑。
看到那一幕，她不禁大受冲击。
那是她生前甚至死后都未能放下的剑，却从未想象过也从未体验过的境界奥妙。
‘……这是无需用剑的，真正的无剑境界啊。’
她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惊叹不已的她，随即落向木景云所在之处。
就在此时，
- 扑通！
跪在地上的刀客，身法轰然倒下。
他仰面倒下，脸部正中赫然出现一个空洞，看那样子，无论拥有什么超再生力，都似乎没有复活的希望了。
于是，青灵走向木景云，
‘！？’
瞬间，青灵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到木景云一见到自己，就露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笑容。
面对那过于灿烂的笑容，青灵瞬间瞠目结舌。
这，是自己所知的那个木景云会露出的表情吗？
‘这……这到底……
'他平时也会露出笑容，但她知道那笑容里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所以无论看到多少次，都只觉得那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然而，他此刻的笑容却截然不同。
他望向她的眼神里，不知为何，流露出一丝喜悦的情感。
‘…………这是什么？’
青灵定定地望着，心中涌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仿佛那颗已然死去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
青灵随即转过头去。
与他四目相对，竟是异常艰难。
这并非因为压迫感或抗拒，而是单纯地，只是目光相触，便让她感觉怪异。
这究竟该如何形容？
尴尬？还是羞赧？
“真好。”
- 什……什么？
“我说真好。因为我没死，又见到了青灵。”
- 你、你这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呢？
木景云出乎意料的话语，让青灵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这家伙又没吃错什么东西，怎么突然用这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说出这种话来。
青灵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陷入窘境，随即试图转移话题。
- 你……刚才……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
木景云径直走到后方，
- 踏、踏、踏、踏！
站在倒下的刀客面前，
- 刷刷刷刷刷！
用妖剑劫煞剑斩断了他的脖颈和四肢。
刀客的尸身被劈成六块，其惨状不忍卒睹。
于是青灵问道。
- 要彻底了结吗？
“是的。虽然他的脑袋几乎已经被打飞了，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木景云说着，将剑上的血迹甩落在地。
对于木景云的这种判断，青灵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在这种事情上，是绝不会留下后患的。
“嗯。既然已经切开了，不如再把身体切得更碎些？”
- 在这里吗？难道要彻底碾碎他……
就在这时，
- 隆隆隆隆！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突如其来的异象，让木景云扫了一眼晃动的地面，随即对青灵说道。
“我看，我们最好暂时后退一些。”
-确实如此。
-唰！
木景云身形轻盈地向后飞退，青灵也同时向后方掠去。
-轰隆！
地面传来巨响，一个巨大的物体破土而出。
那正是怪兽地土龙。
突然出现的地土龙，破土而出的位置，恰好是那名刀客尸身被分成六段的地方。
破土而出并吞噬了刀客的肉身碎片后，怪兽地土龙满足地发出一声咆哮。
-吼——！
看来是地面流淌的血水中，妖性爆发，将它引了上来。
吞噬了刀客的地土龙，仿佛是察觉到了木景云的存在，瞥了一眼他的方向，便又径直钻入地下。
-咕噜噜噜噜！
地土龙钻入地下后，木景云耸了耸肩说道。
“看来是彻底没救了。”
-…确实如此。
真是不走运啊，该怎么说呢？
不仅变成了碎肉，还成了怪兽的盘中餐。
怪兽 地土龙的气息完全消失后，青灵环顾着被夷为平地的四周，开口说道。
-我想问的事情可不止一两件。那黑化是回事，还有你用气凝结成剑的手段。
“…关于黑化，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吗？
“是的。如果我弄明白了，一定会告诉青灵你的。”
-…
听到木景云这样说，青灵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这家伙好像变了。
他以前说话总是滴水不漏，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可是现在，他竟然说会把事情告诉我。
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友善呢？’
她感到疑惑，此时木景云开口说道。
“您说的是这种用气凝结成剑的手段吗？”
-嗡——！
木景云伸出手，只见他的手上气凝聚起来，形成了剑的形状。
看到这一幕，青灵不禁赞叹道。
-真是令人惊讶。你竟然能以气驭剑。让不存在的形态得以存在，竟然能通过这种方式实现。
“是啊。
- 虽有其形，却无其质，不如就称之为无形剑吧。
“无形剑？无形剑？”
- 没错。这样称呼最为恰当。只是你究竟是如何获得这种领悟的？
“领悟？”
- 没错。
“这个嘛。并非我刻意去领悟才获得的。”
- 如果不是刻意领悟，你究竟是如何达到这种至高境界的？
“嗯。”
- 是突然获得的领悟吗？
“差不多吧。当时我感觉自己可能会死在他的武道下，于是只燃起了在生死界限上求生的意志。”
- …生与死的界限？
“是的。”
木景云在生死界限中激发了强大的意志。
他的意志甚至让自身无法成形的“气”也拥有了形态。
这是一种超越了剑我一体的领悟。
这对于一直认为壁障之壁的玄境境界才是至高境界的青灵来说，也是一个震撼的觉醒。
- 你的天赋和武学，已经超越了本座所能教导的范畴。
她一向认为过度的赞扬会阻碍进步，所以无论木景云变得多么强大，她都尽量避免溢美之词。
然而，当她意识到他已达到不能再称之为“小家伙”的至高境界时，她不得不坦诚相告。
听到她的话，木景云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青灵在我身边教导。”
- 你这分明是言不由衷。
“并非言不由衷。我希望青灵能一直在我身边。”
- …
木景云的话让青灵一时语塞。
从对话的走向来看，他明明是在说别的事，可木景云这家伙望着自己的眼神，还有那变得柔和的语气，却让我完全往别的方向想去。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被气氛卷入其中，于是青灵便再次转移了话题。
“你！身体状况还好吗？”
“身体吗？”
“没错。
“身体没问题才能上去，不是吗？”
青灵指着悬崖上方说道。
深不见底，连照射下来的光线都显得遥不可及。
听到她的询问，木景云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由于将力量汇聚一点后骤然停止的余波，所有肌肉都撕裂了，为了弥补，他曾用逆血邪功和其他肌肉来弥补行动。
然而，
-唰唰！
身体竟然完好无损地动了起来。
获得新的领悟后，那些破裂或撕裂的肌肉似乎也完全康复了。
不，甚至感觉肌肉的活动比以前更加流畅。
该说是弹性增强了吗？
“看来不需要运功调息之类的了。”
在那之前，有样东西在战斗中掉落了，得把它捡回来。
木景云环顾四周。
不远处，他的独门兵器——妖剑 恶即正躺在地上。
周围留下了无数的剑痕和刀痕。
那是他与刀客施展绝招后留下的痕迹。
‘……若非运气好，恐怕就死了吧。’
那是一个非常强大，不，是危险的敌人。
真元的力量固然强大，但那刀客的刀法简直是新世界。
他那完全无视身体关节活动范围和肌肉的轨迹，让木景云在初次对战时因无法适应而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一旦适应了，那些轨迹便映入眼帘，对付起来就不难了。
然而，这种视角确实显得很有帮助。
-怎么了？
听到青灵的询问，木景云伸出手，
-唰！啪！
用虚空摄物的手法收回妖剑 恶即，并回答道。
“我在想，如果创造出一种超越关节活动范围和肌肉极限的剑法，会怎么样？”
-关节活动范围和肌肉的极限？难道是因为和那家伙打过才这么想的？
“是的。”
-嗯。那刀法确实是出乎意料，但那可能吗？
“您觉得不可能吗？”
-那刀法只有关节、肌肉以及人体结构本身与常人完全不同才能施展。
即便你拥有卓越的记忆力，以及非凡的将其体悟的能力，但这似乎仍是另外一个问题。
青灵判断，唯独此事，即便对木景云而言也颇为艰难。
若非长年累月地进行改变肌肉结构和关节活动范围的训练或某种尝试，又怎能做到呢？
这时，木景云握住妖剑 恶即的剑柄，摆出了魔剑功的起手式。
- 你的意图是什么？
“我想试一试。”
- 试一试？
“是的。我想看看能否让魔剑功的剑招更臻完善。”
- 啪！
话音未落，木景云便在脑海中回想起刀客所施展的刀法，并试图将其融入自己所创的剑招——魔剑功中。
如果这能成功，或许能以剑式中空白的部分来拓宽招式轨迹的活动范围。
就这样，木景云将脑海中所想的完全施展了出来。
- 唰唰唰唰唰唰！
此刻，对于木景云而言，剑便是画笔。
他挥舞着剑，如同在洁白的画纸上挥动画笔般，描绘出轨迹。
青灵原本半信半疑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渐渐流露出异彩。
因为木景云确实正在将招式轨迹延伸到超出身体关节活动范围的地方。
‘暂时还行。’
这其中也有肌肉弹性变得更好的原因。
也许正因如此，开局还算顺利。
- 唰唰唰唰唰！
然而不出所料，随着剑招的持续，肌肉撕裂般的剧痛随之袭来。
由于他所描绘的轨迹超越了关节的活动范围和肌肉的极限，无论他如何坚持，身体都不可避免地出现异常。
- 咯吱！咯吱吱！
尽管身体已不堪重负，木景云仍忍着剧痛，继续施展着招式。
常人早已无法坚持而中途放弃，但木景云不仅对疼痛拥有极强的忍耐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肌肉。
因此，尽管关节的活动范围无法改变，他却能通过调动其他肌肉来弥补撕裂的肌肉，从而继续施展招式。
- 唰唰唰唰唰唰！
魔剑功中融入了全新轨迹的招式。
看着这一幕，青灵的口中终于爆发出一声惊叹。
-哈！
实在是令人惊叹。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那家伙创造的名为魔剑功的剑招，没有哪一剑比它更接近完美。
因此，她本以为那剑招已无需再改进，然而，当它进一步融入了超越极限的轨迹后，它简直进化成了一套前后左右都难以找出弱点的惊人剑招。
‘这真的可能吗？’
青灵真心觉得匪夷所思。
这木景云的才能，难道真的没有极限吗？
她正赞叹不已时。
-啪！
正在施展剑招的木景云忽然停了下来。
于是青灵问道：
-不。你为何停下？
“啊。”
接着，木景云轻轻呼出一口气，
-唰唰唰唰！
他朝着峭壁的壁面，以锐气刻下了文字。
不可能
那意味着，不可能做到。
因为他尚未在所有的剑招中加入轨迹，青灵疑惑地问道：
-什么不可能？我觉得完全可能做到。
“眼下恐怕不行。”
-眼下？
“是的。当然，如果强行去做，总有一天会成功吧。不过，一旦关节已经承受不住，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彻底出问题。”
-你不是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吗？
“是的。不过…我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
“如果花费时间，增加关节的活动范围，并改变肌肉来弥补，或许能够自由自在地施展这一招，但我觉得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哈？就因为这个原因，就写下了不可能吗？
“不。那是因为我觉得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很难做到。”
-什么？
“光是剑式的数量，魔剑功就已经是我之外任何人都难以施展的剑招了，如果再加入超越关节活动范围和肌肉极限的剑式，那恐怕会变成无人能学的剑法。”
-…………
听到木景云的话，青灵的嘴巴合上了。
确实，如果能完成这一步，那将会是一套真正接近完美的剑法。
然而正如木景云所言，这套剑法原本就剑式繁多，是超越极限的剑招，如果再加入超越极限的轨迹，又有谁能学会呢？
他的意见确实有道理。
武，要想世代传承下去，就必须具备一定的普适性。
这时，木景云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而且就算不考虑让某人学习，反正有无形剑，对空白轨迹的弥补也无需刻意训练肌肉和关节来做出改变。”
-无形剑……没错。确实，有那个在。
“总之，增加轨迹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那就这样吧。不过看你做出这种决定，嘴上说着复仇复仇……心里看来还是打算留下后学了啊。
“后学？”
-嗯。哼哼。
这一瞬间，她原本想说“后代”，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声音，改口说成了“后学”。
毕竟即便不是后代，也可以收弟子。
面对她这番话，木景云若无其事地说道。
“说不好。就算只留在我身边，然后随我而去也无所谓，但那样似乎有些可惜了。”
-噢？所以是想留下后学了吗？
“后学归后学，不过如果那个先知者说得没错，我也有可能会有后代吧。”
-后代……你不是说你对那种事不感兴趣吗？
“是不感兴趣。”
-可是怎么突然提起后代了？难道死而复生之后，突然产生了繁衍种族的本能吗？
“有了也没什么不好。”
-有了也没什么不好？
“是的。我觉得就算青灵附身在某人身上，给我生下孩子也可以。”
‘!!!’
木景云意想不到的话语，让青灵仿佛变成了冰块一般，脸和灵体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