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灵剑山庄 (4)
恒山派的定明师太一脸震惊地环顾四周。
‘这里到底是哪里？’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明明刚才还在看着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为此感到奇怪的时候。
-刷！
拔剑出鞘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来。
于是她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一位脸色沉稳的老人，皮肤黝黑，脸上遍布烧伤的痕迹，正手持一柄剑站着。
看到这一幕，恒山派的定明师太睁大了眼睛。
‘阿弥陀佛。难道是欧庄主他……啊？’
声音发不出来。
感觉像是在独自思考，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随即，她顾不上疑惑，只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老人身上。
因为这个老人，无疑就是他。
他正是灵剑山庄的庄主，以及被誉为现武林之巅的六天之一——极灵剑匠欧千武。
‘怎么会？’
她明明知道他还没有从工坊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呢？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瞬间。
-唰！
就在那一刻，欧千武猛地将剑挥向她。
这仅仅是轻描淡写的一剑。
然而，看到那刺来的剑的瞬间，她的思绪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会这样？’
因为在这简单的一招中，她看到了无数的剑式。
对于身为剑手的她来说，这是极其震撼的一剑。
然而，她的震惊只持续了片刻，便抱持着必须挡住这刺向自己的剑的信念，拔出了腰间的剑。
-刷！
接着，为了挡住这玄妙的剑，她施展出了恒山派壁源七式剑的第四招——余愿止顺。
-唰唰唰唰唰！
她的剑划出优美的轨迹，试图挡住那势如破竹般袭来的一剑。
然而，
-锵！
她的五式剑招竟没能抵挡住仅仅一式的剑，被弹开，顷刻间欧千武的一剑刺入了她胸口正中。
- 噗！
“呃！”
就在那一刻，她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
“定明师太！”
有人扶住了她。
他不是别人，正是慕容世家的长子慕容学。
“慕，慕容施主？”
“师太。您没事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亮了起来，而眼前刺伤自己的欧千武也消失了。
她正疑惑不解时，
- 隐隐作痛！
胸口传来阵阵刺痛，一股玄妙无比的剑意支配了她的脑海。
就在那一刻，她明白了。
她所看到的并非现实。
定明师太的目光投向了悬崖峭壁前一块巨大的石碑。
“师太？”
“啊……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她连连发出感叹。
对于她的反应，慕容学不解地问道。
“师太，您到底怎么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并非是她。
欧庄主的次子欧雄成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回答道。
“您经历了庄主的考验。经历过这种考验的人，可以说是从心象中获得了他的教诲吧。”
“您说心象？”
“是的。”
心象顾名思义，不就是达到无我之境时所进入的内心世界吗？
难道说定明师太看到那石板上刻着的字，就进入了心象吗？
于是慕容学凝视着石板上刻着的“剑道剑极”。
从笔迹中感受到一股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感到心胸舒畅。
然而仅此而已。
‘为什么呢？’
定明师太看了这个就进入了心象，为什么自己却毫无反应呢？
他正疑惑不解时，欧雄成笑着说道。
“哈哈哈。这样死盯着看是没用的。”
“什么？
“庄主曾说，要领悟石板上刻着的剑意，必须具备最基本的资格。”
“最基本的资格？”
“是的，我自己的领悟也浅薄，难以用言语表达，但大概是说，作为一名剑手，要领悟剑意，就必须对剑有着极高的理解。”
“······。”
咯吱！欧雄成这番话让慕容学咬紧了牙关。
他正是正义盟中被誉为最顶尖后起之秀的“六龙”之一。
听到自己的领悟，这个自负同辈中无出其右的他，竟然连石板上留下的剑意都无法领悟，自尊心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
‘连资格都没有？’
作为七大世家中与南宫世家争夺剑之宗家的武家血脉后裔，他甚至感到羞愧。
欧雄成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事实上，虽然说了什么资格之类的话，但这并非慕容学值得感到羞愧的事。
想要达到看到父亲刻下的那些字迹后，甚至能够沉浸入心象的程度，作为剑手必须达到相当高的境界。
尽管慕容学拥有足以被称为“六龙”的卓越武威，但他绝不可能达到一个门派长老，如定明师太那样的境界。
‘别感到自卑。坐在这里死磕的那些人中，也没多少达到心象境界的。’
恐怕连一半都不到。
他们也和慕容学一样，自尊心受挫，只是为了哪怕能获得一丝领悟而枯坐在此。
当然，能够获得那一丝端倪的人，也终究只是极少数罢了。
就在这时，定明师太开口了。
“阿弥陀佛。果然名不虚传。欧庄主您对剑道的造诣接近天下第一的说法，如今感触尤深。”
“您能如此说，在下感激不尽。”
“贫僧已达不敢企及之境界。”
定明师太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尽管她对武道充满热情，但作为一名佛门弟子，她没有世俗的欲望，因此对剑意没有挑战的冲动，但通过这次经历，她获得了诸多领悟。
于是她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会围在那块石板前。
仅仅稍稍领悟一点剑意，便已如此。若能彻底参透，那无异于从六天中的某一位强者那里获得了真传。
‘善哉，善哉。竟能留下如此感悟。’
即便说是以剑道和剑极作为目标，也称得上是气魄非凡。
多亏如此，她虽无意为之，却也从中获得了感悟的开端，这让她感到心满意足。
“啊！”
沉浸在剑意带来的感动中，她差点忘了正事，这时才猛然想起她们此行的目的。
那便是寻找智外和曲悟，以求得他们的指点。
她从未真正见过二人，于是转头问欧雄成。
“欧施主，智外前辈和曲悟前辈在何处？”
他们定然在石板前的人群中，但大家都在冥想，单凭气感很难辨别出是谁。
面对定明师太的疑问，欧雄成正要告知。
“啊啊。两位前辈就在那里……”
就在这时，石板前有人站了起来。
-嗒！
那个站起来的人突然发出了疯子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震耳欲聋，回荡不绝，以至于大多数正在静坐冥想的人都被惊醒，纷纷抬起头来。
定明师太也疑惑地看过去，欧雄成这时开口说道。
“真是巧合啊。”
“巧合？”
“那位就是智外前辈。”
“啊！”
那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奇特的是他的头发乌黑，但胡须和眉毛却已斑白。
“他旁边戴着学士帽的，就是曲悟前辈。”
在狂笑的智外身旁，有一位戴着学士帽的人正摇着头。
之前只看到他的背影，现在侧过脸来，只见他与智外年龄相仿，下颌骨却显得有些突出。
定明师太心想正好，便准备呼唤二人。
“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我这次非要折断你的剑不可，欧千武庄主！”
-唰！
智外突然身法向上飞起，随即向石板后的悬崖挥出了剑。
-唰唰唰唰唰唰！
他的剑中剑气迸发，在悬崖的石壁上留下了剑痕。
那剑痕如同笔画一般，刻下了字迹，
剑道
字迹一路延伸。
这与石板上刻着的字迹完全相同。
刻完剑道二字后，智外接着刻下了剑字，正欲写下最后一个字——极。
-唰！
然而，仅仅是木字旁的一笔未完，他的身法便力竭，向下坠落。
-嘭！
坠落的智外脸色恐怖地扭曲起来。
‘啊啊啊。’
定明师太没有出声，在心中发出了叹息。
他以剑气在悬崖上刻字的那一刻，她震惊不已。
那是因为其中蕴含着一种奥妙的剑意，几乎与欧千武庄主留下的剑意不相上下。
因此，她心潮澎湃，不知若能完成，又会是何等景象。
然而，它终究未能完成。
‘可惜啊。若是能完成那剑，便能形成与欧庄主匹敌，甚至超越他的剑意了。’
但那看起来并不容易。
在最后一个字上仅仅差了一笔，意味着两者之间仍有差距。
-淅沥！
智外的嘴角流下了血水。
他愤怒地将手中的剑插向地面。
-噗！
“该死！”
曲悟看着说出粗话的他，开口道。
“智兄。你太心急了。”
“什么叫心急？”
“剑意尚未完成，为何如此轻率地向欧庄主挑战？”
“咳咳。”
面对他的斥责，智外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无话可说的是，智外生性急躁，只要稍有领悟的苗头，便会忍不住递出挑战书。
“不远了。等我十四剑大成之时，便能超越那剑意了。”
“呼。每次完成一招式，一招式，都用一剑、二剑、三剑来命名，是不是太敷衍了？”
“什么叫敷衍？
“重要的是剑意。大张旗鼓地给招式起名，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样一来，剑意不就单调了吗？”
“我不是说了，复杂就不是好事吗？”
不知不觉间，两人围绕着各自所追求的剑道争论着。
周围的剑手们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再次看向石碑，试图进入心象。
欧雄成耸了耸肩说道。
“这是常有的事。两位前辈在这里居住了太久，所以交情很深。”
“阿弥陀佛。看起来确实如此。无论如何，虽然对两位前辈感到抱歉，但如果想要得到帮助，看来我得插手了。”
“请便吧。”
“慕容公子，请去吧······”
- 咦！
这时，定明师太话说到一半，眉头紧锁。
见她如此态度，慕容学疑惑地叫道。
“定明师太？”
听到呼唤，定明师太伸出手，示意稍等片刻后，向欧雄成问道。
“欧施主······。恕我冒昧，那位是何人？”
“哪位？”
听到这个问题，欧雄成疑惑地将视线转向她所看的方向。
她看向的地方，是石碑所在之处。
在它前方，智外和曲悟正大声争论着，不知何时一个陌生身影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咦？’
虽然因为是背影，看不清脸，但欧雄成感到陌生的原因很简单。
那是因为那个陌生人腰间佩戴着刀。
‘刀？’
若是在其他地方，佩戴着刀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然而这里却是剑谷。
被称为剑之圣地的地方。
能进入这里的，只有得到允许的剑手。
‘怎么回事？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就在欧雄成感到疑惑的时候，正在争论的智外和曲悟随即停了下来，自然而然地转头看向旁边。
他们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
‘不，这……’
‘这家伙究竟是？’
他们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是，在这个人走近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
智外和曲悟是灵剑山庄内自认为除了庄主之外，无人能及的卓越剑手。
站在他们的角度，这自然是令人震惊的。
就在此时，那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开口了。
“区区一柄剑，也敢论极？”
那傲慢至极的语气让智外感到荒谬。
就算他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说出这种狂妄的话？
‘嗯？刀？’
他发现那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腰间佩戴着一柄刀。
这家伙到底是谁？
他是怎么把刀带到这里来的？
正当他疑惑不解，准备发问之际。
“喂——”
-忽地！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森寒锐利的气息袭来，智外和曲悟同时向后飞身闪避。
与此同时，
-唰！
传来了某种东西被劈开的声音。
躲过那股锐利气息的两名剑手，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
他们的瞳孔剧烈颤抖起来。
-咔嚓嚓！轰！
在他们眼前，象征着剑之圣地的剑道剑极石碑正一分为二，轰然裂开。
眼前这一幕，让所有正坐在石碑前静修的剑手都震惊不已，纷纷起身。
他们最初因震惊而呆滞的眼神，很快转变为愤怒。
智外和曲悟也不例外。
曲悟怒气冲冲地拔出剑指向他，开口说道。
-唰啦！
“你这混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此地，做出这种招致公愤的行径？”
“区区刻有这等水平剑意的石碑，劈了它竟也算公愤……简直滑稽透顶。”
“什么？”
-铿锵！
曲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伴随着一道闪光，他的剑瞬间断裂，掉落在地。
-哐啷！
在那惊人的一刀面前，曲悟的瞳孔疯狂颤抖。
‘……这怎么可能。’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挥动那柄刀的。
望着这样的他，那个浓眉大眼、面容坚毅的男子讥讽地笑道。
“唯有刀，方能论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