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四扇部 (1)
“哦?”
木景云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那是因为混血的西域人、锦衣卫千户马罗贤身上发生的现象。
从他全身散发出的气息,正是魔气。
这是连木景云都未曾预料到的现象。
‘他这是在与魔气同化吗?’
极其罕见的事情正在发生。
不,从一开始就从未有人像灌输真气一般,直接将魔气灌入他人体内。
源自于可称之为死气的死气,汇集所有阴邪之气而形成的,正是魔气。
因此,人们通常认为这对于常人而言会是剧毒。
比如,他们曾预料它会像死气一样侵蚀真气。
然而,超乎预料的是,马罗贤竟然接纳了魔气,并将其化为己用。
‘他竟然没有丝毫抗拒。’
木景云本以为马罗贤体内所持的是养生之气,会将其排斥。
可是,马罗贤的真气却与魔气融为一体,正朝着一种全新形态的魔气转化。
尽管纯度比木景云的魔气稍逊一筹,但这无疑也是魔气。
‘这下有趣了。’
他原本只是想将自己的魔气注入到因失去原有令蛊、术法和气运上的令主而暴走的寄生型蛊毒体内,进行烙印而已。
他认为死气本就超出了认知的范畴,而魔气则是旁人难以干涉的气息。
然而,这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嗯……’
这会是偶然发生的吗?
抑或这只是并非纯粹中原人的混血儿马罗贤身上才可能发生的现象,尚不得而知。
当然,日后通过他人验证一番便知。
于是,木景云便停止了向马罗贤的百会穴和腹部注入魔气。
他腹部中暴走的蛊毒也因魔气的烙印,将自己视为新的令蛊,也就是新的主人,体内毒气随之平息。
就在那时,恢复精神的马罗贤开口说道。
“这到底……”
他似乎无法适应自身气息的变化,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
也是,毕竟真气的性质本身就已改变。
而且那气息异常凶暴黑暗。
正因如此,他感受到了。
“啊啊啊。”
马罗贤颤抖着眼睛,望向木景云。
接触到从木景云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庞大而纯粹的魔气,他感受到了战栗与敬畏。
‘什、什么?’
马罗贤陷入了混乱。
他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是他自己的意志。
他的脑海里在否定着,但他的本能却从木景云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敬畏。
那感觉就像蚂蚁本能地对蚁后产生忠诚一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说不好。我原本只想解决蛊毒,可你却擅自将我的魔气吸收同化了。”
“魔气?
“我的气息与常人非常不同。你既然已经吸收同化,想必能感受到,它是毁灭性的,而且凶暴。”
- 簌簌!
马罗贤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现象。
木景云所说的魔气与他自身的气息合二为一后,他的气息变得更强、更多了。
不,似乎强大了一倍。
此刻,他感觉自己与任何人对战都能取胜。
这真是一股好战的气息。
“我怎么会有这种气息………”
“既然是你自己吸收同化的,要是怪罪我,我可会感到委屈的。更何况,我好歹还救了你的命呢。”
“命?啊……”
这么一想,原本暴走的毒气和蛊毒都停止了。
然而,
‘!?’
马罗贤的脸色扭曲了。
原因就是,
“……蛊毒还在。”
“是的。当然了。”
“那……”
“我可没说过要为您消除蛊毒。我只说过,会确保您的性命无虞。”
此话一出,马罗贤哑口无言。
他想否定,可木景云却明确划清了界限,在完成自己的事情之前,不会清除蛊毒。
而且,他确实信守了那个承诺。
虽然不知道这股气息是什么,但蛊毒确实不再暴走了。
于是,马罗贤问道:
“蛊毒不再暴走了。
“你到底和尚益书谈了些什么?”
以木景云的性格,绝不可能只是单纯地交谈。
听到他的疑问,木景云笑着回答道。
“可以说……我接手了蛊毒吗?”
“什么?”
闻言,马罗贤的双眼瞪得滚圆。
接手了蛊毒,那是什么意思?
“那究竟是何意?”
“字面意思。您只需知道,那位指挥佥事大人持有的令蛊,现在在我手中。”
‘!?’
听到此话,马罗贤的表情再次僵硬。
若是字面意思,那岂不是说他真的从指挥佥事尚益书手中夺走了作为母蛊的令蛊?
这句话意味着,掌控弱点的主体最终发生了改变。
可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夺走的?
回想起来,那人身边可是有个只用几招式便将他制服的绝顶高手。
那人的武威,即便木景云也……
‘…怎么回事?’
马罗贤瞬间咽了口唾沫。
在能感知到魔气之前,他根本没有察觉。
然而,当他能够感受到木景云的魔气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估量那股气息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这种气息的话,或许……
“你制服了尚益书身边的护卫吗?”
“若是护卫的话,啊。您说的是那位名叫谦昌的百户大人吧。”
“没错。我本想告诉你,那人的实力非同一般…”
“他死了。”
“什么?”
“我说,他死了。”
‘!!!!’
闻听此言,马罗贤瞠目结舌。
那个名叫谦昌的百户,虽说只是锦衣卫百户,但其武威实际上达到镇抚使级别也毫不夸张。
他原以为,除了南镇抚使具成白和恩师陆千户苏艺琳,没人能与他匹敌,可竟然杀死了一位这样的超高手,这让他无话可说。
‘等等。’
那么,如果他连名叫谦昌的护卫都杀了,难道…
“你也杀了指挥佥事?”
“怎么会呢。我怎会贸然杀人呢?”
“…”
听到木景云的话,马罗贤一语不发。
一个行事不可预测的家伙,竟然用那种叫人别担心的语气说话,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然而现在那不是问题。
“那么那个人怎么处置了?”
不能就那样杀了那个人。
之前因为体内有蛊毒,所以无法动他,但现在有了他打算做的事情的决定性证据,以此为基础,可以追查到更上层的人。
“他还活得好好的。”
“啊……”
马罗贤听了这话,觉得万幸。
如果就那样杀了,只会无端引起纷争,并给其上层人士敲响警钟。
但只要他还活着,就仍有调查的余地。
马罗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然后他准备拿起书桌上放着的证物。
木景云对这样的他说道。
“看样子你是想用它做些什么,但现在还是不要做吧。”
“什么?”
“我现在不希望皇宫内发生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原因你很清楚,不是吗?”
马罗贤闻言一顿。
他立刻明白了木景云说这话的意图。
他是要进入皇宫地下禁狱劫走囚犯,在那之前,不希望锦衣卫内部发生任何事件。
然而,如果就那样放任那个人,他肯定会向上层汇报,说不定还会被“断尾求生”。
如果那样,证物什么的就都没有意义了。
“……如果确保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不就可以了吗?”
“我应该说过了不要做吧。”
这话音刚落,马罗贤便放下了装人皮面具的木函。
接着他无意识地答道。
“明白了。”
这样回答后,马罗贤的眉头便紧皱起来。
这是什么现象?
也是,他对木景云说的话,就像是理所当然般接受了。
仿佛木景云是他的主人一样。
‘为什么?’
见他困惑的反应,木景云嘴角上扬,说道。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嘛。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过,或许是因为与我的气息同化了,我也觉得马罗千户更加亲近了呢。”
“我……
“……我……”
“这种状态下,您应该能更好地帮助我吧。”
木景云此言一出,马罗贤顿觉心情异样。
明明感觉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理应产生反感,可偏偏每次木景云开口,他都会产生一种必须接受其所言的矛盾情绪。
他仿佛觉得,无论对方想要什么,自己都该照办。
尽管他想凭借强大的意志,否定并压制这种自身莫名其妙的心境变化,却怎么也做不到。
见他神色困惑,木景云笑着说道。
“本来就觉得时机已到,现在更需要马罗贤千户的帮助了。等那件事了结,我就随您所愿。”
闻言,马罗贤不假思索地颔首应道。
“知道了。”
“如此爽快,甚好。那么,请您这样做吧。”
木景云将他心中所谋的计划,向对方和盘托出。
听着听着,马罗贤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这也难怪,因为在这份“地下禁狱”夺取计划中,他扮演的角色相当关键。
生徒裴智锡。
他是此次参加侍卫府武试的生徒。
他以中等成绩顺利通过,被分配到四扇部,此刻正满怀期待地憧憬着即将到来的锦衣卫见习生活。
即便第一次见习被分配到管理禁狱的四扇部,那又如何?
他打算尽最大努力,争取好成绩。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即将入睡时,没过多久,锦衣卫六扇部却传来了召集令。
据说与生徒木景云的死亡相关,正在调查,需要传唤参考人。
‘为什么会叫我这个参考人?’
他对木景云并不了解。
不,在场的生徒中,没人认识天地会出身的人。
所以,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会传唤自己。
他虽心生疑惑,但既然只是简单的调查,便还是径直去了六扇部的审讯室。
- 咚咚!
裴智锡敲了敲门,说道。
“生徒裴智锡。奉命前来接受参考调查。”
“进来。”
听到屋内的声音,裴智锡随即打开了门。
漆黑的审讯室内。
门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摆放着一盏油灯、一张桌子,以及两把可以相对而坐的椅子。
屋内,一个戴着面具的锦衣卫千户正站着。
裴智锡关上门,走进屋内,向他双手抱拳行礼。
“您叫我?”
“…”
对于他的疑问,戴着面具的锦衣卫千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听说隶属调查部门的六扇部千户如此沉默不语,生徒裴智锡感到不安,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叫我来的吗?”
听到他的问题,戴着面具的锦衣卫千户开口了。
“抱歉。”
“嗯?”
“不是我叫的。”
“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我叫的。”
- 猛然一惊!
明明连一丝气息都未曾察觉,身后的声音却让生徒裴智锡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
‘咦!’
转过身,裴智锡的双眼瞪大了。
这也难怪,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几天前在锦衣卫医监被传言杀害的木景云。
“你……你明明说你死了……”
“是。我活着,您很高兴吧?”
为什么一个被认为已经死了的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与其说高兴,不如说更多的是困惑不解。
于是,
“你说你叫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千、千户大人?”
裴智锡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呼唤着戴面具的千户。
然而,戴面具的千户只是抱着双臂,没有任何回应。
反倒是木景云走近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说道。
“不是千户大人叫的。”
“到底什么……”
“听说你是孤儿出身,周围也没有亲近的人,是吗?”
“你、你到底问这个干什么?”
不安的生徒裴智锡提高了嗓门。
这时,在油灯的阴影下,木景云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看到他的样子,裴智锡更加慌乱,他想后退拉开距离,然而木景云却缓缓地靠近过来,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借用一下你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