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终章 (2)
“全部都是我。”
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啊……你……你竟然……
-唰！嗡嗡嗡嗡！
无数思念顺着木景云贴在青灵脸颊上的手掌涌了进来。
她那流着泪水的红色眼眸颤抖着。
记忆在眼前浮现。
-为何要将它托付给我这个区区人类的意志体？’
-……
-并非区区。它不是更加闪耀吗？
‘你……’
[有人曾说。正因为短暂，所以才更加闪耀。我们也可以那样生活下去，不是吗？]
她那灿烂笑容的模样。
那是我的全部。
生为近似永生的魔王，却渴望着那虽短暂虚无，却比任何人都耀眼的人类生活。
-嘶嘶嘶嘶！
黑炎正渐渐变小。
它正在熄灭。
-真是……漫长啊。
‘住手。没必要将你的意志完全融化进我体内。不，你为何要消失？
-并非消失。
‘你！’
-不必……那样……想。我……是你。你……是我。最终……我们是一体的。
黑炎缩小到手指大小，声音也渐渐变小。
‘住手！别这样。你不是想见到她吗？在每一个苏醒的瞬间，你不是都想对她倾诉吗？’
所有的记忆都被同化，所以他明白了。
在每一次苏醒的瞬间，他都在心中默念了成千上万遍同样的话。
[太想念了。我唯一的，我的新娘。]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清楚地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是为了不留下丝毫留恋。
如果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留恋，他可能会放弃与作为人类意志体的自己同化。
-昭月……与……我的……美丽……而闪耀的……故事……在那时……已结束……如今……是青灵与……你的……故事。
正在熄灭的火种。
火种中的他，在刹那间描绘了与她的相遇。
并且最后，他想起了自己那无比美丽的新娘。
-真美啊……美得就像一朵红色芍药。
-咻——！
火种就这样熄灭了，像朝雾一样消散开来。
承载在思念中的记忆，如同在眼前展开般刻入脑海，青灵流下了更加悲伤的泪水。
‘我明白了。你早就知道了。’
百余年前，她断气之后，化为怨魂，一心只想着报仇雪恨。
对于那个疲惫不堪、被黑暗充满的自己来说，众生一开始只是同病相怜的存在，但不知何时起，他变成了一线光芒，并逐渐被她收入心中。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了。
然而，她无法隐藏那份感情。
所以，你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你，而是成为了一个人间的众生。
[……是的。我会与你同行。哪怕那只是一刹那。]
她现在才明白，他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你真的感到惋惜啊。
那些所有的瞬间。
[昭月与我闪耀的故事已落下帷幕。]
尽管如此，你却没有留下丝毫留恋，将我们曾共度的短暂却又无比美丽的闪耀，珍藏在心中离开了。
不，是与他融为一体了。
他的声音此刻仍在耳边若隐若现。
[太想念了。我唯一的，我的新娘。]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灵悲伤地哭喊着，紧紧抱住了木景云。
我太想你了。
只要一次……哪怕只是刹那也好，只要能再见你一面，我就算永远消失也无所谓，我就是这么想你。
-紧！
她紧紧抱住他，仿佛怕他会消失在某个地方。
然而，在某个瞬间，
-嘶嘶嘶嘶嘶！
她的灵体试图穿过木景云的身体。
‘！？’
木景云的眼眸颤抖了。
尽管因为灵力消耗，她的灵体变得非常虚弱模糊，但他原以为她还有余力，没想到她的灵力正在快速耗尽。
“青灵？”
-啊……我……为什么……
-蠕动！
感受到了咒力。
就在那时，木景云看到了目艮——不，是费荣轩的身影，他正单手结着手印。
周围数十余丈范围内，全被那家伙的咒力充满了，
-呃啊啊啊啊。主，主人。
试图转移魏昭妍肉身的护卫高赞痛苦地呻吟着，灵体也变得模糊起来。
由于咒力形成的结界，怨魂们的灵力正在急速耗尽。
-嘭！
木景云的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光芒。
就在这时，正结着手印吟诵着咒术的费荣轩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嘴里喷涌出鲜血。
- 噗！
那是他的心脏被心之剑，即心剑击中所致。
木景云找回了原本的记忆，他的心之剑强大到医术无人能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得难以比较。
然而，
“咳咳！与望在选 无然……”
那家伙忍受着心脏被撕裂的剧痛，吟诵着咒术。
费荣轩的脸虽然因痛苦而扭曲，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愤怒和狂气。
- 唰唰唰唰！
“青灵！”
即使想用咒力抓住她，也无济于事。
青灵的身体变得模糊，直到完全消失前一刻，穿透了木景云的怀抱，向下坠落。
- 嚓嚓嚓嚓嚓！
兵！斗！裂！阵！
随着九字活法的手印，木景云吟诵咒术，随即在坠落的青灵周围，出现了四根柱子，形成了阵面，将她困住。
这是四峰连锁术。
-
咔嚓！
-
啪！
木景云的身法瞬间眨眼间抵达了费荣轩的面前。
尽管如此，费荣轩甚至没有想过阻挡或躲避，继续吟诵着咒术。
他那充满狂气的眼神仿佛在说。
‘如果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给别人。’
即使那是昭月永远的消亡也罢。
- 哗啦啦啦啦！颤抖！
面对他那不止的狂气，木景云带着强烈杀意，用一剑将费荣轩的身体一分为二。
- 唰！咔嚓嚓！
直到被一分为二后，费荣轩的嘴里再也没有咒术传出。
-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木景云似乎觉得这还不够，瞬间制造出数百道轨迹，将费荣轩的肉身一点不剩地消灭殆尽。
即使如此，怒气仍未平息，但木景云试图飞身向着坠落的青灵而去。
就在这时，
- 嘶嘶嘶嘶嘶！
在像粉尘般飘散的血中，隐约看到了什么。
那正是怨魂。
脸上依然布满伤疤的费荣轩以怨魂的形态出现，木景云仿佛在说“正好”般，扼住了他怨魂的脖子。
- 砰！
他下定决心，甚至要将他的魂也消灭，让他无法进入轮回之环。
于是，怨魂 费荣轩似乎想反抗似的，向着木景云的脸伸出了手。
对此，
“消失吧。”
- 滋滋滋滋滋滋！
在魔气和咒力的作用下，费荣轩的灵体开始消散。
然而，就在刚才还向着自己伸出愤怒的手的费荣轩，此刻的表情却与刚才不同了。
仿佛是已经放下了一切的表情。
就在这时，伴随着费荣轩的灵体，他无意识的念头流淌了进来。
- 唰！唰！
[住手。求求你……住手吧。]
费荣轩正痛苦着，他用短刀在自己的脸上划着，制造出伤痕。
本以为他在做什么，原来是想向着自己额头上的眼珠刺入短刀，但因为失去了肉身的控制权，才划伤了脸。
[求求你……求求你……]
那家伙的念头涌了进来。
那是百余年来，每当他短暂地从目艮的控制中挣脱出来时，都会试图了结自己的性命，或是想摆脱那家伙的悲惨记忆。
他不断地在内在于自身的狂气与理性之间斗争着。
然而，所有的结果都只是被狂气所蚕食。
- 嘶嘶嘶嘶嘶！
读到他这些念头的木景云，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终究，你这混蛋也因目艮的支配，没能摆脱狂气吗。
可是，变成了怨魂后，即使摆脱了那支配，却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反而佯装攻击自己，那是因为，
[我必须消亡。必须以恶的姿态，彻底消失。]
那家伙的念头渴望着自己的消亡。
那是因为，只有他作为恶的元凶彻底消失，才能将她的怨恨完全洗净。
- 嘶嘶嘶嘶嘶！
正在消散的怨魂 费荣轩仿佛知道他读懂了自己的念头似的，以微妙的眼神摇了摇头。
仿佛是在说，不要对她提起任何事。
就这样，怨魂 费荣轩彻底消散，连灵体也消亡了。
即使到最后，他试图为她做些什么，木景云也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怜悯。
毕竟，那狂气全部都是源于他。
- 啪！
木景云将四峰连锁术移到地上，解除之后，察看青灵。
彻底模糊、到了消亡边缘的她，艰难地说道。
- 费……费荣轩呢？
“他……”
听到她的这个问题，木景云本想说他已经消亡了，随即停顿了一下。
她本就是灵体到了消亡边缘之人。
但是，如果在这里告知作为她怨恨主体的费荣轩已经消灭了，那会怎么样？
若是就这样超度了，将会导致最坏的情况。
作为她魂魄的魏昭妍，已经脱离了轮回之链，所以甚至可能就此消散。
‘该怎么办？’
他向来行事无碍，然而唯独此刻，却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她已然耗尽了大部分灵力，濒临消散。
在这种状态下，他不能冒险。
-哈啊……哈啊……主人。
就在那时，即使灵体濒临消散，依然坚守着魏昭妍肉身的护卫高赞走了过来。
看到高赞背上的魏昭妍，木景云的眼神更是颤动不已。
‘………’
那是因为他想起了得到能融合魂魄的禁术时，与恶心婆婆铁秀莲曾有过的对话。
[或许能用禁术，以魄为主体，让魂与之合为一体吗？]
[以魄为主体？你觉得那可能吗？魄如同生前强烈的念。它会在魂经历轮回过程时，从大地中散逸并被洗去。最终，魂才是轮回的主体。]
[………那么，魂魄合一之后会怎样？关于魄的一切都会被洗去吗？]
[没错。这就是道理。]
-咯吱！
木景云紧握的拳头猛然收紧。
-汩汩！
指甲刺入皮肉，血水汩汩流下。
旅程的尽头，他们才知晓彼此的存在，为何结局会是这样？
让她魂魄合一得以存活，固然是正确的，但那样一来，由于轮回之链，魄青灵的一切都将被洗去。
她将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青灵，而是她前生的模样。
-唰！
就在那时，尽管因为灵体变得模糊而无法触碰，青灵仍将手伸向了木景云紧握的拳头。
她双眼仿佛知晓一切，轻启朱唇，带着泪水微笑着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