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安排 (5)
-然而，我也正如你所说，仅仅是我而已。我的名字是陈云辉。正如你所猜测的，我是苏艺琳那孩子的先祖。
木景云的眼眸中闪过异彩。
那是一种源自岁月沉淀的厚重感吗？
尽管他面貌年轻，却拥有仿佛能统御全场的威势。
而且，明明是黑色的眼眸，每当光线反射时，血色与金光同时浮现，当真神秘莫测。
这时，青灵仿佛真心感到震惊地开口了。
-······天下······第一······剑。
天下第一剑？
听到青灵那句话，木景云的一边眉毛挑了起来。
莫非说的是那个人？
他正感到疑惑，青灵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大灾难之日后，记住旧武林时期大宗师们的人已不多。我也仅仅是口头听过寥寥数人而已。
-······所以呢？
-其中，有一个特别荒诞不经的故事。
荒诞不经？
-一个同时拥有邪魔外道恶名与侠客盛名之人······。
邪魔外道的恶名与侠客的盛名？
说起来，那个人曾这样评价自己。
[现在不知如何被铭记，但曾有一段时间我被称为被视为恶人的血魔，也曾有一段时间被称为仙人典范的剑仙。]
-以及，斩断蛟龙之首的人。
‘蛟龙？’
世间存在着无数魑魅魍魉。
当然，在有生之年遇到那样的存在是极其罕见之事。
而在这罕见之事中，在漫长的中原历史里，被视为最祥瑞、灵物之巅的存在。
那就是蛟龙，也就是龙。
‘······那是真实存在的吗？’
诸子略、阴阳家本书、山海经怪异初书等。虽然读过无数旁门书籍，却从未有过亲眼见到龙的记载。
正因如此，龙这种存在，即使被称为魑魅魍魉或灵物，也一直被认为是所有存在中最具幻想色彩的。
可那家伙竟斩断了那个幻想般存在的头颅？
且不论真假，拥有如此巨大名声的他，说是传奇般的存在也毫不为过。
此时，摘下恶鬼面具的存在，陈云辉，突然轻笑一声，说道。
- 啊。让我更正一下。准确地说，那并非本体，而是意念。
“意念？”
- 听起来或许有些难懂，但你所见的我，不过是意念罢了。我将我的魄的一部分，植入了竹简中世界。
听到陈云辉这番话，木景云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可能会觉得自己无法完全理解，但他曾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
那是在少林寺的面壁洞内。
那位凝视着石壁的修行者。
木景云原以为那人只是残留思念中的存在，可那人却向自己开口说话了。
[若已有所得，便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那时，木景云才意识到。
这并非单纯的残留思念。
它拥有意志。
因此，木景云内心反而更加震惊。
若说面壁洞中留下的修行者意念，仅是止步于展示某些事物，那么眼前此人甚至与自己切磋了起来。
即便如此，木景云也未能真正看清那意念的全部实力。
因为与自己全力以赴的应对不同，对手似乎始终留有余力。
那么，并非意念，其真正的本体又该有多强呢？
根本无法估量。
木景云直直地盯着陈云辉，随即坐到了他准备好的桌前椅子上。
- 嘭！
见状，陈云辉指着冒着热气的茶水说道。
- 喝一杯吧。
“不必。”
- 警惕心很强啊。
“既然是意念，这也不过是欺骗五感的行为罢了。”
听到木景云如此斩钉截铁的话，陈云辉耸了耸肩，随即啜饮着茶水说道。
- 咕噜。你很聪明啊。是那种所谓闻一知十的类型吗。
“少说废话。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 目的？
“没错。
-你觉得那是什么？
“提问的人是我，陈云辉。”
-咻！
木景云话音刚落，一柄短剑突然飞来，在他周围盘旋飞舞。
仿佛在表达不悦。
于是陈云辉挥了挥手，说道。
-住手，素淡。他没有恶意。
听到陈云辉的话，在木景云周围盘旋的短剑随即回到他身旁，悬浮在空中，发出了剑鸣。
-嗡嗡嗡！
看到这一幕，木景云感到不解。
“那柄短剑，到底是什么？”
起初，他只觉得陈云辉与剑的羁绊很深。
但渐渐地，木景云觉得这柄短剑仿佛有了自我，亦即意志。
这与单纯的以气御剑或虚空摄物所操控的截然不同。
因为根本没有真气的流动。
面对木景云的疑问，陈云辉微微一笑，说道。
-这朋友名叫素淡，是我的老友。
“······看起来不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剑。”
-世上没有简单之物，朋友。
“我们何时见过面，你就称我为朋友？”
-啊，原来如此。通过天机，我零星地知晓了你的存在，却不知你的姓名。能告诉我吗？难道这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只是我”吗？
听到他的话，木景云随即轻叹一声，回答道。
“正······。不，叫我天魔。”
-天魔？真是个狂妄的名字。
“我没兴趣与你闲聊，陈云辉。只说正事吧。你为何把我引到这里？”
-我正要开始喜欢你，你却如此急躁。
“我没闲工夫浪费在区区一个并非本尊的意念上。”
听到木景云直言不讳的话，陈云辉的嘴角微微上扬。
-即便如此，你坐在这里，不也是出于需要吗？
“······。”
-你很坦率，这很好。事实上，这个地方是决定该如何处置你的。
“什么？”
他现在在说什么？
是决定如何处置我的地方？
面对眼神冰冷，露出不悦之色的木景云，陈云辉依然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天魔。
即便你失去一切，沦为区区人类，其本质依旧是魔，这一点不会改变。
“……魔？”
陈云辉看着反问的木景云，放下茶盏，语气中带着意外。
-你还没能观照自身吗？
“你想说什么？”
-……原来如此。这着实令人意外。我原以为你至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存在究竟为何，难道不是吗？那么，你是以人类的自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话音刚落，木景云便猛地起身。
接着，他俯视着陈云辉，怒喝道。
“我体内无论有什么，都无法奈何我。我只是我，我只凭自己的意志活着！”
听到木景云这番话，陈云辉的嘴角微微抽动。
接着，陈云辉便笑了。
面对他那令人费解的笑容，木景云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的话听起来很可笑吗？”
-不。一点也不。那正是我想要听到的话。
“什么？”
-与我所担心的不同，你已经拥有了坚韧的自我。天魔。
“你在说什么？”
-就当这是一个好消息吧。天魔，如果你被你体内的魔吞噬，被剥夺了意志，那我本打算就这样把你永远囚禁起来。
‘！？’
他打算囚禁自己？
警戒心刚要升起，陈云辉便斟满了茶盏，开口说道。
-重要的是意志。我想要看到的也正是这一点。否则，你就会成为世间前所未有的灾厄。
“灾厄？”
-在即将到来的灾厄之外，另一个灾厄只会带来毁灭。我无法眼睁睁看着那毁灭发生，所以只是创造了一个使其偏离的契机。
“你难道就打算一直说些听不懂的话吗？”
木景云实在难以理解他所说的话。
他究竟想说什么？
就在他疑惑之际，陈云辉用食指在虚空中画着什么。
于是，虚空化作纸张，他的手指变成笔，开始刻画字句。
那是破思八式的口诀。
-“破思八式不仅仅是单纯的领悟之集大成。它能让领悟了口诀之人，觉醒其意志。”
“意志？”
-“如果你的意志和自我意识薄弱，恐怕早就被其体内的魔所吞噬了。然而，你却拥有比任何人都坚韧的意志。这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最大优势。”
“······听起来，就像是我习得破思八式，全都是某种意图似的。”
-“我不会否认并非意图。”
“什么？”
-“然而，即便有所安排，若是你我之间没有触及它的缘分，我们也不会在此相遇。”
陈云辉此言一出，木景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往事。
至高的秘書《破思八式》传入他手中，与其说是单纯的巧合，不如说是无数缘分交织重叠，最终它仿佛命运一般，落入了他的掌握。
这太过凑巧，无法将其简单归结为巧合。
木景云陷入沉思片刻，随即开口。
“如果说它落入我手是安排，那么落入会给世间带来恶事之人手中，也能称之为安排吗？”
这问题尖锐，直指要害。
‘没错。’
获得破思八式之人，并非只有木景云和青灵。
密会的会主目艮也同样习得了此功。
青灵心想，木景云这番直指要害的话，或许会让陈云辉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陈云辉却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以沉稳的声音回答道。
-“你可还记得，我曾说天机如同模糊的迷雾？”
“······。”
-“我在天机中读到的那个存在，在一个身体里拥有着充满狂气的双重意识。那是一个与你截然不同，堪称混沌的存在。”
听他此言，木景云的眼眸微眯。
第三目艮，也就是三眼体内，竟有双重意识共存，而这是从天机中读取到的吗？
这时，陈云辉继续说道。
-“两个强大的意识共存于一个身体之中，如果其中任何一个意志都不减弱，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他的提问，木景云答道。
“你是想说船夫多了船会开上山吗？”
-至少在那之中会不断发生争执与混乱，那样一来，即将到来的灾厄或多或少能被推迟些。
“破思八式落到那家伙手里，是为了让双重意识产生不合吗？”
-果然你很聪明。这种难懂的话语，你竟能一次听明白。不过，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唰！
陈云辉从座位上起身，不知何时，桌子和茶杯都消失了。
就这样，陈云辉再次戴上恶鬼面具，用意味深长的声音说道。
-即便稍有推迟，那个时期也终将到来。浸染狂气的双重意识在混沌中完全同化，那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如此合而为一诞生的存在所带来的大灾殃，会将中原所有生灵引向毁灭。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并非追求善或重视侠义之人。但即便如此，如果你有哪怕一丝珍视之物，那么能将其从即将到来的毁灭中守护的，不是我这个过去的“残余”，而是活在现世的你。